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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是玄狩第一天來西方軍報到的事。

按人間的說法,是「那些年」的事……

領路的七軍小隊員禮貌地敲了大元帥的門後,自動閃到門框一側拉開門。

獨自杵在門前的他,頭一抬,赫見巨山般的事物破門湧出,頃刻崩塌在身。

兩秒不到,他被土石流淹埋在那沖積而出的「扇型平原」裡,深切體會老鳥與菜鳥的差別。

明白了,明白了。開上司門前,靠近門框,才是「預防事故」的安全法則。

「將軍、將軍──!」

 

第一天上任,慘遭掩埋。

 

七軍小隊員意識事故發生後,趕緊把他挖出。灰頭土臉之際,才從半扇卡住的門裡,看見坐在高高書堆包圍的地上,咬著筆桿同時翻查四本書,全然忘我的男人……是他今後的上司。

西方軍的怪胎,千璣元帥。

房裡正放著唱「高牆倒下來」的隆隆音樂,不知為何玄狩臉一呆,向來都是他給別人意外,但他的新上司,很……出人意表。

在東方軍,玄狩是著名的「轉學生」,換了不少長官──行為不檢、我行我素、風流好酒的個性,讓他像問題兒童一樣被踢來踢去,可說是什麼款型的上司都領教過,但這樣「隨興」的元帥,倒未曾見識。

有趣!

玄狩自己清出一條勉強可通行的小路,來到那男人身後,「失禮了……」雖放蕩不羈,但也曉得初次見面的規矩。單膝跪下,歛眸一禮:「在下是來元帥麾下報到的玄狩。」

──靜。

「……元帥?」玄狩試著提高聲音。

約莫第二次,那男人終於回過頭,雖然對於玄狩忽然出現在背後,微感訝異,但居然還能馬上擺出微笑。

啊啊……一個大男人,怎麼可以像他笑得如此天真無邪,又不失理性睿智啊?

那張極其儒雅斯文的臉,還真教人有點意外……怎會長在這流浪漢的身上?

還有,他是活在哪個窟穴裡啊?地上一堆一堆的書跟雜物,幾乎快沒有可以走路的地方;身上白色的實驗長袍都皺巴巴了,領帶也只是象徵性的掛在脖子上……

足足……十秒過去了,他的上司依舊掛著同樣的微笑。玄狩猜測,他的思緒跟靈魂正在趕路,遠從億萬光年外的遙遠戰國史,趕腳回現場。

「咦?你的臉……」開口的第一句,是問臉。「受傷了呀?」

廢話!這張俊臉可是被某人的書砸得不像話。不過縱然如此,仍不忝天界第一美男之譽,這點自信他是有的……

自滿竊笑時,他的上司丟下了書,嘩啦起身。

接著,只聽到他自言自語,「咦……在這裡啊……」「嗯……不在?」「那就是──這裡吧?」

「呃……元帥,您在找什麼?」

元帥很忙,從雜物翻扒中探出臉,「OK繃……啊!應該在那裡──」忽然仰起的目光,射向書櫃上的鐵BOX。接著,只見他興沖沖地走過去,一腳踏上一堆舊文件。

「不──元帥!」玄狩三步併作兩步……

來不及了!

又是一陣「嘩啦啦」……剛剛才熟悉的這種聲音,現在又在耳邊響起。

哇塞!背上一整條龍骨被硬梆梆的書猛磕。玄狩是條漢子,等「大震」「小震」「餘震」都崩落完了,才吁了口氣。

他的書怎麼可以多到……砸死人?(還有,「高牆倒下來」這首歌可不可以不要再放了!?)

他死命撐著的身子底下,被人肉盾牌擋得好好的人,此刻老神在在、毫髮無傷地躺著,瞇著重度近視的眼睛,對剛才發生的災難彷彿置身事外。

過不久,微笑著,「你的考試通過了喔!」千璣扶了扶眼鏡,從地上坐起。

才不是哩!藉口!這傢伙還真敢說啊!這根本就是個突發意外!!

你真的是那位受人景仰的千璣大元帥?玄狩盯著那張迷糊的臉,沒說出的話卻被直截了當地回答了。

「是啊,我也很懷疑呢^^

玄狩的鳳眼微微撐大,瞪著那張笑臉,像是要把兩個眼珠子瞪出來似地……

那笑,更加濃烈了呢。

還真難得可以讓這種滿不在乎的人露出驚訝的神情,千璣笑嘻嘻的起身,只拋了兩句話,「沒事吧?」「需要幫忙儘管開口。」

玄狩挺住面上肌肉,忍住背與腰飽受摧殘後的陣陣疼痛,滿不在乎地往旁一坐:「小Case!」

他何許人也,需要人幫忙?倒是……看情形,這柔弱的長官,以後在戰場上都要靠他保護了。

才這麼想,諸子列傳,一本硬殼精裝的古老巨著從搖搖欲墜的書架邊緣跌落,一舉將他砸中,連臉都貼到地上了。

該死的……

我俊美的臉蛋!

「看來真的不能太自滿呢!」千璣眉毛彎成八字,笑,「還是讓我來幫你吧!」

「別了,你……

他伸出手。

還真沒想到他的力氣這麼大……

不只輕巧俐落的把他架起,像沒費多大勁,而且兩三下就把他丟上沙發了。

那一瞬間鏡片一亮,玄狩看見鏡片底下的眼睛,深邃如海。

 

傷好以後,玄狩再次登門拜見。

這回,是請他指派任務:

「元帥,請您讓我幫你整理房間吧!」原來是他看不下去。而且他不想沒死在戰場上就先死在他房間裡。

「唔……」千璣從書堆裡抬起頭,環伺一圈。「你走以後我才打理了一下耶。需要嗎?」

「要!」=”=玄狩斬釘截鐵。

這傢伙……辦公室還是像人間的戰場一樣亂啊!

玄狩把他請出去的時候,又做了第二個請命:

「元帥,這次請脫下長袍,讓我為你燙整吧!」

 

玄狩有生以來,首度發覺,原來自己是個如此勤奮愛潔的好男人啊──那領子、那皺巴巴的領子,居然超越了他的忍受指數……

 

--

 

千璣房裡放的,大概是這種曲調的音樂。

當時他大概在研究什麼東德或沙俄的戰史吧(笑)

PS. 這首Pink Floyd的「牆上另一塊磚」,CD的音質好聽太多,但在網路上找不到那種音質,而我的CD在搬家的遊牧生活中也不知跑去哪裡了= =a攤手,沒辦法……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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